上海舊事話百年 (30)   恆社中堅

1932年春，章榮初拜杜月笙為師，加入恆社。由陸京士主持編撰的《杜月笙傳》稱章榮初為「恆社中堅」﹐當然是有道理的。

杜月笙1951年8月16日在香港謝世，1961年杜門子弟在台北集會紀念師尊，決定編寫杜氏生平傳世。陸京士等聘原《申報》名記者、蔣經國主持的青年寫作協會總幹事章君穀執筆，編寫杜氏傳記，廣採當時在世的杜門同儕、各界人士，1967年1月起在台灣《傳記文學》雜誌連載，1968年由傳記文學出版社出版了《杜月笙傳》，這是迄今對杜氏及青幫活動最全面、最權威的著作，該書記敘：

加入恆社，先決條件必須是杜月笙的學生，恆社的經費有一個惠而不費的辦法，凡是拜杜月笙為師的，一概奉呈贄敬，這筆錢移作恆社基金。抗戰之前，恆社弟子共有八百多人，這其中，經常在杜公館走動的僅一百人左右，事實上杜月笙對這許多人並不個個認得，他把領導之責放在陸京士肩上，事務工作則責成萬墨林，他頗爲得意地說：「學生子實在太多了，我也認不清楚，只要京士和墨林認得就是了。」

恒社八百弟子中，各式各樣人物都有，其共同特色為知識份子居絕大多數，人人擁有身家或事業。杜月笙知人善任，能使他們各抒所長，分別負起各方聯絡交往之責，譬如駱清華運籌帷幄，臆則必中，陸京士、朱學範在政治和工人運動上可謂杜月笙的代表，工商業方面則恆社弟子裡另有不少出類拔萃的人物樂為馳騁。如國信銀行經理王叔和﹐祥生交通公司總經理周祥生﹐鼎新染織廠總經理姚義璋﹐鮑利造紙廠經理徐大統﹐海新企業公司經理章劍慧﹐他們都是上海引人矚目的新銳工商業家﹐他們的龐大事業﹐便構成杜月笙的衛星組織。

杜月笙常説他的學生子中有三匹野馬，他自己拉不住他們的韁，自非任何人可以驅策駕馭﹐他常為這三匹野馬的所作所為，一言一行搖頭嘆氣，大呼「頭痛」，事實上則其言若憾焉，而心實喜之，因為這三匹野馬大有乃師之風，他從這三個學生子身上，看到若干年前的自己。三匹野馬的若干表現，有時候連師門杜月笙都為之自嘆弗如。

三匹野馬跟杜月笙都很親近，杜月笙要擺場面、辦大事，真還少不了他們。譬如洪雁賓，這個招商局的船務科長，根據杜月笙的説法﹕「洪雁賓的法道比我還要大！勁頭十足，高山大海都擋伊不住，橫衝直撞，阿像部無軌電車﹖」話雖這麼說﹐仍舊是他最看重，最喜歡的學生之一。將當年黃老闆誇他的「絕頂聰明」轉送給洪雁賓，隱然指他是自己的衣缽傳人。杜嗣落成他派洪雁賓當總務主任，民國二十四年杜月笙的大兒子杜維藩結婚，那麼大的場面，也是洪雁賓當總務主任。

張子廉是上海三星棉鐵廠的小老闆﹐張子廉不在洪幫，却替杜月笙擔任洪幫人物的聯絡者，僅此一點，可见張子廉噱頭不是一眼眼。

本事最大，手面最闊，尤能超過乃師杜月笙，上海人講究的三頭：噱頭、苗頭、派頭一概佔全的，首推杜月笙的愛徒，恒社中堅分子章榮初。

(《杜月笙傳》台灣傳記文學出版社1968，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11)

恒社成立之後，各幫會相繼效法，張仁奎成立「仁社」﹐廣收政軍經界人士﹐如蔣介石「五虎上將」之一蔣鼎文﹑銀行家陳光甫等；黃金榮也傚法成立「榮社」。洪幫除了「天地會」「致公堂」(即大陸「民主黨派」致公黨前身)等堂口﹐還成立了「俠誼社」﹐即今香港三合會「和勝和」、「新義安」前身。

張子廉(1893-1971)也是洪門中人﹐且是洪門五大堂口——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——之一信廉堂堂主﹐智松堂堂主向海潛為「洪門五聖山」總山主，張子廉為副山主。

青洪兩幫是辛亥革命功臣﹐洪門向海潛和青幫陳其美都親近孫中山﹐武昌起義後﹐陳其美任上海督軍﹐向海潛任武昌衛戌司令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但洪門在組織上帶有濃重農村宗法性質﹐海派善變的青幫走上層路線﹐進入了民國政治建制﹐洪門則滯留建制外﹐四十年代後期向北美擴展，最後因兩幫會與國民黨的親疏關係﹐洪幫在中共建政後﹐廣東「洪門致公堂」堂主司徒美登成立「致公黨」﹐成為大陸「民主黨派」之一，司徒美登獲毛澤東邀請，參加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。而政治上親國民黨的青幫，在大陸絕跡。

五六十年代國民黨在台嚴禁政治活動，幫會轉入地下。八十年代末國民黨開放黨禁，幫會重新活躍，青幫現以「安清協會」為名。洪門較活躍，在高雄設立「中華全球洪門聯盟」，號稱在台弟子六十萬。今日台灣青洪两幫合作，得到大陸統戰部門認可，成為對抗台獨的力量。

恆社第二屆理事會（1935）前排九名常務理事，右三章榮初